觸樂怪話,每天胡侃和游戲有關的屁事、鬼事、新鮮事。
童年時,人多的環境總讓我感到壓抑,幼兒園的時光大多在請假中度過。在家里,我的避世天地由兩種愛好構成:家人電腦里的《帝國時代 2》,以及一摞電影碟片—— " 指環王 " 三部曲、《風之谷》《怪物史瑞克》這些經典作品,早早為我種下了向往奇幻世界的種子。
后來,我不怎么看電影了,游戲世界成了我的唯一駐地。
我在一位叔叔家里接觸到了《魔獸爭霸 3》,它比《帝國時代 2》奇幻色彩更濃郁。我沉迷于戰役劇情,最終成為 " 巫妖王 " 的人族王子阿爾薩斯成了我心中的 " 魔獸 " 象征。彼時恰逢《魔獸世界》國服鋪天蓋地的 " 巫妖王之怒 " 海報宣傳,在看到酷炫的海報、通關 " 冰封王座 " 后,我順理成章地踏入了《魔獸世界》。
我家里沒人玩過《魔獸世界》,對年幼的我而言,這不僅是自己接觸的首款 MMORPG,更是一場獨自探尋未知奧秘的大冒險。
當浩瀚的艾澤拉斯在屏幕前向我展開時,預料中的驚慌并未降臨——取而代之的,是首次見到完全 3D 化 " 魔獸 " 世界的震撼。我選擇成為一名與陰影為伴的亡靈盜賊。當時,任務日志經常被我忽略,等級數字停滯不前,我癡迷于探索新手村 " 提瑞斯法林地 " 的各種未知角落,從來不去主動做任務升級。
在探索林地時,我偶然看到了矗立于其中的飛艇平臺,大受震撼——這里居然有《魔獸爭霸 3》的地精飛艇!這時,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:一定要坐上它。
反復按下 A 鍵和 D 鍵,我焦急地沿著螺旋階梯盤旋而上。可惜的是,我還是與這趟航班失之交臂。我索性席地而坐,面向熱砂港衛兵老哥發呆。
終于,下一班飛艇破開云層,我坐上了從 " 東部王國 " 前往北部 " 諾森德 " 的航班,來到了位于嚎風峽灣區域的 " 復仇港 " ——一座亡靈風格的前哨站。
復仇港的門前環繞著高聳入云的峭壁,狼嚎不絕。懸崖邊筑著狼頭升降梯,烏鴉發出死亡的呢喃聲,不斷拂過我的耳邊。
" 峭壁上方到底有什么?" 我潛行離開據點,想偷偷摸上懸崖,可那些高等級的座狼一眼就看穿了我。瞬間倒地后,靈魂狀態下的奔跑變得格外漫長,我凝視著灰白的畫面,懂得了這個世界的殘酷。我決定暫時放下《魔獸世界》,回到自己的舒適圈中。
后來 " 大地的裂變 " 版本開放,世界風貌大變。我繼續在《魔獸爭霸 3》編輯器里根據艾澤拉斯來設計自己的奇幻世界,直到版本末期才回坑。當時,我搭上一艘新飛艇,第一次來到卡利姆多大陸,在奧格瑞瑪城門口,遇見了一個叫 " 俊哥 " 的牛頭人戰士。
俊哥剛玩《魔獸世界》不久,因為坐錯飛艇迷路到這里。他當時 14 級,和我等級差不多,我們都想升級變強。
" 去北貧瘠之地做任務怎么樣?" 我提議。
" 聽起來不錯,我還沒去過那里!" 說罷,他立刻在游戲中向我跳舞回應。
在路上,我向他提起我在嚎風峽灣被秒殺的經歷。他特別驚訝:" 還有這種能秒人的地方?" 隨后他告訴我,他之前見過會一種放閃電的幽靈狼——后來我才知道,那是薩滿的變身技能。
我們開始一起練級。我告訴他,我是一名學生,只有放學后才能跟他練級。他告訴我,他在加拿大留學,看身邊同學都在玩《魔獸世界》,所以才來試試國服。我問他為什么一個人玩,他說:" 聊不到一塊,還是自己玩自在。"
俊哥很喜歡看《人猿泰山》這部動畫電影,走路總喜歡蹦蹦跳跳,我們都向往未知的冒險。
相比于刷隨機本,我們更喜歡做任務、看故事來升級。雖然效率不高,但我們充分體會到了這個 " 真實奇幻世界 " 帶來的沉浸感。
記得在菲拉斯,我們發現了一個四面環海的島嶼區域。它在地圖的左下角,顯得格外危險。
我跟俊哥說:" 這個地方看著很神秘啊,我們要不要一塊去看看?"
俊哥又一次爽快答應:" 說不定有寶藏,或者 Boss 什么的!"
一番努力過后,我們游到目的地,發現那是個叫 " 恐怖之島 " 的沉沒島嶼,水下盤踞著大量龍蝦人。在探索過程中,我們發現了位于島嶼北方的精靈遺跡,俊哥和我都很想知道,這座遺跡里究竟藏著什么寶貝。但剛剛進入遺跡,我們的疲憊槽就開始不斷消耗。
海水屏幕上的顏色變得幽暗,游戲的 BGM 仿佛也消失了,只剩下深海的回聲和我們游動的身影。本想著走到遺跡深處就能讓疲憊消失,可越深入,我們變得越疲憊,直到生命耗盡,都沒能離開這片海域。
在這之后,我們開始老實做任務,這一過程持續了 1 個多月的時間,期間我們依舊在探索未知,只是不敢去看起來就很危險的角落了。
等我終于升到 59 級,能去我們都想去看一看的外域時,俊哥沒有上線。我坐在黑暗之門前,一遍遍按 O 鍵看好友列表。5 點、6 點、7 點……等到快吃晚飯,他名字還是灰的。
后來很多天都是這樣。沒有告別,沒有理由,他再也沒出現,我當時不怎么用社交軟件聊天,也沒有留下對方除戰網好友以外的任何聯系方式。直到現在,我的戰網好友里還有個星標好友叫 " 俊哥 " ——只是距離上次我們一起練級,已經過去 12 年了。
大學前,出于一些原因,我仍像小時候那樣頻繁地請假在家。我沒能完整在學校待過任何一個學期,卻在艾澤拉斯和其他世界里遇到過許多人,有的甚至相識多年,仍在聯系。
俊哥,我在網游中交到的第一個朋友,他始終留在我記憶中的一個重要角落。他的不告而別讓我耿耿于懷,如今回想,他教會我最重要的事,就是要給予陌生人一種簡單且明亮的真誠。
時間一點點流逝,逐漸長大的我也從屏幕中走向現實世界。風一直在指引我的道路,星辰依舊在照亮前進的方向。只是路上的人,常常像俊哥一樣,來不及告別,就消失在下線的那道灰光里。
每當夜晚荊棘谷的暴雨來臨,我都會鉆進旅店,聽著爐火的噼啪聲,打開好友列表。" 冒險者 " 的星標依然在前——它和那些孩提時代的記憶一樣,不是一場夢,而是證明:在另一個世界里,曾有人毫無保留地向我微笑,與我坦誠相見,陪我看未知的風景——這是他存在過的證明。